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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上行吗》（上）贺红短篇

我上行吗？
（上）

“......你是莫关山？”贺天手指间夹着一张名片在眼前晃了晃，银边眼镜下黑色的眼眸透过薄薄的一层镜片，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对面的人。
“嗯哼。”男人翻了个白眼。
服务员端过来两份炒面，莫关山扫了眼桌上的筷子，似乎十分勉为其难地拿了起来。他拿筷子时手指弯曲显得有些别扭，一看就是不习惯用筷子的人。
贺天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敲了两下：“这公司是你开的？”桌上的名片上写着莫关山的名字和电话，公司名称是加北文化发展有限公司，职位总经理。
“是我，这公司是我开的。”莫关山刺溜一声吸了根面条，酱汁溅起来在他灰白的衬衫上留下几点油渍，贺天在那一刻下意识往后仰躲，一动后脑勺就撞上了匆匆而过的服务员。再看眼前这个人，在唐人街拥挤的的中餐馆，用纸巾擦掉嘴角食物的残渣，穿着半旧的西装，一头红发，手指上极具非主流特色的骷髅头戒指......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一个皮包公司。
贺天感觉已经忍无可忍了，他从钱包里掏出纸币放在桌上，起身准备离开。莫关山连忙拉住他：“别走啊，这还没开始谈呢！”
“莫先生，我觉得贵公司的业务范围可能帮不到我。应该是我朋友搞错了。”贺天礼貌性地微笑。
“不是不是，谁说帮不了的，我就是做这个的！”莫关山扯着贺天的袖子把他按回座位里：“刘飞是我邻居，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，你这个忙我肯定帮！”
贺天叹了口气。
莫关山道：“贺先生喜欢什么类型？之前那个价位，我绝对帮你搞定，你尽管开条件。”
“我觉得还是算了吧。”贺天道。
“别别别。”莫关山从身后的小皮包里拿出一本相册，在贺天面前翻了起来：“你看这姑娘，长得漂亮吧，上个月刚离的婚，有经验，绝对没问题。”
这妆浓的......贺天看了眼那照片，顿时觉得这个场面实在有些考验他的忍耐力。那头莫关山以为他不满意，又往后翻了两页：“这个，你看这个怎么样？就是年纪比你大一点，不过这完全没有关系嘛。”
大一点......？贺天深吸一口气，他妈的大很多好吗？！
“这个！刚大学毕业，家里条件不太好，第一次做，但是小姑娘人品信誉绝对可以保证。”莫关山翻到了最后一页，上面是一个20岁左右的黑发姑娘，眉目清秀，亚洲人的面孔。
“日本人？”贺天眯着眼睛问。
“韩国人思密达。”莫关山两手在相册上一拍：“那就这个了？”
贺天勉强点了点头。
“行，下礼拜见面。”

贺天叼着根烟在吸烟室里发呆，刘飞开门进来：“怎么样，谈好了？”
“你那小朋友靠谱吗？我怎么觉得像问题青年。”贺天道。
“靠谱。”刘飞又替他点了根烟：“华裔ABC，上一代是商人，到了这边不知怎么就破产了，我们从小就认识的，他这人不坏。”
“好人能干这个？”贺天笑道。
“这怎么了，你不也做这个。人人都有个难处，他缺钱，你正好有钱。”刘飞道：“现在这种事还少吗？过关了就能拿绿卡，败露了大不了遣返，又不会缺胳膊少腿。”
贺天点了点头。
“回头我让他上点心。”刘飞拍了拍他肩膀。

“......Nina？”贺天看着手机里的照片，黑头发大眼睛的韩裔小美女变成了蓝眼珠满身酒气的大妈，现在图片PS技术已经高超到这种地步了吗？
“What？！”女士拎着酒瓶，朝他侧过耳朵来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贺天揉了揉眉心。
“法裔，萨女士......”莫关山一脸心虚。
“叫啥？”
“Sabina.”
傻逼呢......贺天几个大喘气，站起来转身就走。
莫关山追上来：“你等等，不满意我们可以换嘛，再说了，又不是真在一起，要长得那么漂亮干嘛？”
“我喜欢，不行啊？”贺天猛地停下。
莫关山一头撞在贺天背上，捂着脑袋嘟囔：“我有什么办法，谁知道那女的突然就不干了，本来说的好好的。”
“是，不怪你。”贺天呵呵笑了两声，嘴角十分不自然地翘着，眼神却恶狠狠地盯着他，到位地诠释着什么叫皮笑肉不笑。
“你别生气，我再给你找啊！”莫关山站在路边，拉住了贺天的手臂。
“不必了，莫关山是吧，放手。”
“不是，我都说了不满意再找，贺先生，你这笔生意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，你看你又是我发小同学，怎么着都......”莫关山耍赖似得赖在贺天身上。
“你还说！”
“我保证给你找个漂亮又靠谱的，大哥你再给我一个机会。”
“就你那相册？”贺天似笑非笑。
“有呢有呢！不止这一本。”莫关山急切道：“我保证，找不到我......我让车撞死！”
耳边传来警笛声，远处几辆警车车顶红蓝的爆闪灯晃的莫关山睁不开眼，一辆出租车突然贴着人行道冲过来，人群发出尖叫，莫关山站在人行道边缘，浑身发冷僵直，满脑子不是赶紧逃命，竟然是“我去这么快就遭报应了”。
贺天扯着莫关山的领口果断把他拉到自己身边，车子几乎是擦着他的背冲了过来，砰一声撞上了不远处街边的消防栓。

莫关山靠在贺天胸口，一句话也说不出，后背被劲风狠狠拍过，火辣辣的疼。两个警察从警车上下来：“先生，您是目击证人对吗？”
贺天点头。莫关山可能是吓蒙了，贺天拍了拍他脑袋，想说你别装了，多大点事。
“呃......先生你没事吧？”警官看了眼他怀里的莫关山：“你们是......什么关系？”
贺天还没有回答，莫关山倒是说话了：“我刚才骗你了。”
“要不怎么差点被车撞呢。”贺天道。
“其实就那萨姑娘了，没别的人了，我就是缺钱。”莫关山诚实道。
贺天了然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“是这样的，哥。”莫关山抬头，眼角湿润，看来小朋友真的被吓到了：“你看我上行吗？”
“嗯？”贺天疑惑。
“在美国，同性婚姻也是合法的。”
“......”
“不行。”贺天想都没想。
被忽视的警官推了推莫关山：“不好意思打扰一下，先生，你们认识吗？”
“这是我男朋友。”莫关山往贺天怀里蹭了蹭，贺天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双手，眼角抽了抽：“不是。”
“是的，他只是生我气了。”莫关山体贴地为贺天擦了擦汗，擦完手臂搂着他脖子不放了。
“好吧，请您配合做个笔录。”警官道。

“听说你签证快到期了。”刘飞问：“结婚的事搞定了吗？”
贺天埋头趴在桌子上，半天才烦躁地抬起头，自言自语道：“好吧好吧，他赢了。”

“在上帝以及今天来到这里的众位见证人面前，我愿意成为你的丈夫。我将对你忠实、以你为荣，我将尊敬你、相信你、帮助你、照顾你，我将与你分享我的一生。从今时直到永远，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、富裕或贫穷、健康或疾病、快乐或忧愁，我将永远爱着您、珍惜您，对您忠实，直到永永远远。”贺天跟着牧师念道。
莫关山穿着崭新修身的西服，也许是华裔的缘故，他已经大学了却不似一般美国人，仍然像个大男孩一样，头发理得干净利落，这样子至少比他们第一次见面要好多了。
贺天从戒指盒里拿出一枚套在莫关山的无名指上，还没抽手回去，莫关山的手指就缠住了他的，贺天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，莫关山一脸委屈，别过脸小声道：“这好像是你的，大了......”
“......”男士对戒长得都一个样。在牧师的注视下，贺天尴尬地把戒指又摘下来，直接塞莫关山手里了，再拿起另一枚戴在他手上。
“现在，你可以亲吻你的新郎了。”牧师手捧圣经，慈祥而又和蔼地注视着他们。贺天觉得仿佛今天掉完了一辈子的鸡皮疙瘩，他已经有些麻木了。莫关山有些不太乐意一样，贺天凑过去的时候正好挡住了牧师的视线，于是他朝贺天吐舌头做了个鬼脸，贺天一点不留情地咬了他一嘴血，以至于后来结婚证书签章的时候，两人都没有给对方好脸色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