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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博@梵音在深海还未醒

《大梦》炸贱 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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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遇

水,生命最初开始的地方,他从子宫之中孕育而来,被液体包裹,以蜷缩的姿态迎接最后的光明。后来他发现,光明即是黑暗,黑暗即是光明。

见一整个人浸没在水中,只有脸露在空气里,淡黄色的头发浮在水面上。他只微微一动,浴缸里的水就漫了出来,又迅速地流入排水孔,只留下地板上薄薄的一层。

水早就凉了,但他有点低烧,泡着反而觉得舒服,不想动弹。

现在是凌晨一点半,四周静籁无声,偶尔从楼下传来车子开过的声音,半分钟之后,引擎最后一点遥远的余音也消失不见,这个世界在这一刻,仿佛就剩下他和身下的水。

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,只喝水还能活二十几天。见一想,如果他一直这么躺下去,至少在二十几天之内都死不掉。生命在脆弱的同时,又如此顽强。

他的失眠症大概已经无药可医了。

“早上好,铃兰。”见一微微弯腰,将挂在脖子上的工作卡往门禁系统上一靠,站在他边上的是一个黑发中年女人,眉眼柔和,散发着温婉的东方韵味,微微凑头跟他打招呼,“早上好,见一。”

嘀——门禁系统解除,见一推开门,十分绅士地边上一让,示意女士优先。铃兰抿嘴一笑,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中,看他道:“天,昨天一定是闹疯了!你黑眼圈这么重。”

见一揉了揉眉心,无奈地笑道:“没有,我只是昨晚没睡好而已。”他的几缕头发从耳后散落,淡色瞳孔如同琥珀,嘴唇不带一丝血色,显得他脸色更加苍白。

铃兰拍了拍肩膀,“你需要请假吗?反正刚刚结束一个项目,老板应该不至于那么吝啬。”

见一摇头,“我没事,不必请假,再说我还有论文要写。”铃兰熟知他的性格,便没有再劝他,“不舒服一定要请假喔,我可不希望我的得力助手哪天劳累过度倒下了。”

“当然,我有分寸。”见一脱掉外套从挂钩上取下白大褂,眼神瞥见桌上的简历表格,“新同事是今天来?”

“嗯?”铃兰疑惑,顺着见一的视线看过去,立刻扶额惊叹,“啊…我竟然忘了,都怪之前太忙了。”她拿起桌上的表格,草草地翻了两页,又看了眼手表,“是今天来,应该马上就到了。”

她话音刚落,实验室的固话就响了,铃兰接起来,抱歉地道,“没错,是我们部门的员工,还没来得及办工作证…”

大概是新同事到了,楼下接待人员打电话过来确认,见一打了个哈欠,还没等铃兰打完电话便自告奋勇,用口型道“我去接他。”

铃兰感激地朝他点头。他先绕到自动售货机上买了罐热咖啡,才慢悠悠地做电梯下去,在电梯口碰见同事还耽搁了会。他对出来接新同事这事一点兴趣都没有,只是纯粹太困了想走动清醒一下。

失眠是病啊。见一不禁感叹。

上班的点楼下大厅人来人往,见一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并不知道新同事叫什么名字,长什么样,接待服务中心前还挤了不少人,鬼才知道是哪个。

他站了一会终究不知道是漫无目的接着等下去,还是回楼上确认一下目标。大厅喧嚣声不断,打卡器的滴滴声吵得他脑仁疼,见一感觉自己烦躁症又要犯了。

失眠了一整夜颇有些精神衰弱,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,见一立刻就后悔了,好好地跑下来干嘛!论文什么的都去死吧,老子要回家睡觉!

他下定决心转身回楼上,想找个理由解释一下为什么没把新同事带回来,突然就有人大力地拍他的肩膀,“你是研究所的吗?”

见一正仰头想干了那罐咖啡,没留神直接呛到了,一口咖啡喷了一地,弯着腰猛烈地咳起来,背后的人被他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吓了一跳,手忙脚乱地掏出餐巾纸递给他,拍他的背,“这…我看你穿着工作服,以为你是研究所的。”

见一呛得满脸涨红,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,仿佛是被人掐住了脖子,呼吸困难,眼泪都生生逼出来几滴。他两手撑着膝盖,余光瞄见周围的人都绕了他走,前台几个认识的姑娘纷纷不明所以,朝他侧目,见一深呼吸压抑着内心的暴躁,简直丢尽了脸。

他根本没管后面是谁,直接跳过了自己就是研究所的人这个事实,没好气道,“你认错人了。”

他囫囵用纸巾抹了把脸,刚抬头就愣住了,“你…”

对面栗色短发的年轻人正眯着眼盯着他胸口看,指了指印在白大褂上的研究所名称道,“我是展正希,新来的实习员工,邵教授说有人来接我,是你吧。”

他说完见一都没反应过来,瞪大双眼不发一言,展正希皱眉,反省自己好像没说错话,为什么眼前这人看起来这么惊讶,不…更确切地说,这应该是…惊恐?他甚至注意到他的嘴唇正轻微地颤抖,捏着咖啡罐的手指由于用力过度泛起一片青白。

“你没事吧…?”展正希犹豫道,“要我帮你…”

“不!我没事。”见一几乎是喊出来的,要不是周围人声嘈杂,展正希一定会听见他尖锐的尾音,他迅速地掩饰起自己的失态,“你好,我叫见一,你跟我来吧。”

见一转过身去往电梯走,他从电梯门的反光材质看见那个人跟在他身后,始终跟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。见一不动声色地握紧双拳,狠狠地咬着牙关才克制住自己不会因此而颤抖起来。

耳边的喧嚣包裹着他,使他觉得如同身处一场幻觉。他闭眼,夏日的蝉鸣顿时充斥着脑海,他快步走出树荫,耀目的阳光刺入他的双眼,他的眼前形成两团光晕,给他带来深刻刺骨的疼痛感,那光晕慢慢在他瞳孔扩散开来,逐渐展开,成为血红一片。

叮!电梯门开,见一猛的回过神来,擦了擦额角的细汗,若无其事地走进去,然而他虚浮的脚步却彻底出卖了他。

他…他不是已经死了吗?!

他是谁?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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